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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禀贵女,正是。?≠”白寺人这会儿腰板挺得笔直,背也不驮了,生生比刚才在阚止身边时高出了半个头。
“这塌了一半的院子叫人怎么住啊?你们瞧,这口井都叫人填了,喝水洗浴可怎么办啊?”说话的粉衣女子一身白绢上襦都被汗水贴到了身上,说到“洗浴”二字,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。
“用不着贵女们自个儿打水,每日鸡鸣之后,日入之前,叫各自的奴婢到前头的蓄水房取水就是了。”白寺人说完,便不再理睬满嘴抱怨的美人们,径自指挥着各家奴仆分居室,搬行李。
这绮兰阁从里到外,从上到下,最好的便是这名字。其余的,只剩下掉了漆的柱子,少了瓦的屋顶,就连正堂唯一的一盏树形连枝灯都生了铜锈,缺了灯油。阚止这样做根本就是没打算让齐侯见到陈恒送进来的这批美人。
“你,盐商家的女儿,过来!”白寺人安排完了所有人,突然冲我招了招手,“你一个人睡角落里那间,没我的同意,不可出院门半步,也别瞎动什么心思想要见国君,知道了吗?”
“省得了。”我恭恭敬敬地回道。
“下去吧,看好你们家主子!”白寺人拍了拍寺人毗的肩离开了院子。
“毗,这人是内宫总管?”我问。
“看衣服和架势,像是。姑娘,其他人都三人一间屋子,独姑娘一人一间,真好。”寺人毗笑着道。
“看清楚了再高兴,这屋子靠墙又没有窗,等天气再热一些,准能把我们两个都烤成炙豚。”
“炙豚?”寺人毗眉毛一抽,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我的这张脸让阚止对我有了戒心,刚刚在环海殿前,他显然是要白寺人留心看管我,免得我寻了机会勾引齐侯。这样一来可好了,陈恒不让我单独见齐侯,阚止也不让我见齐侯,有这两座大山挡在我面前,叫我如何能把心里想的事办成。
寺人毗跟着一群奴婢去蓄水房提水,我坐在床上左思右想,越想越觉得这事棘手。想到最后头疼了,只能安慰自己,幸好幸好,阿素没和我住在一间屋子里,阚止也算无心办了一件好事。
哺时,绮兰阁的姑娘们洗完了头,擦过了身子,换了凉爽的细麻夏衣后都坐在前堂里等宫里的人送晚食来。一群女人凑在一起,总没有安静的时候。我嫌吵,便躲在角落里装哑巴聋子。阿素不知为何突然和几个贵女热络了起来,几个人围坐在一卷蒲席上嬉嬉闹闹,有说有笑。这女儿家说得欢了,难免要在背后嚼点他人的舌根,说一些自以为了不得的卿家秘闻、宫廷旧事。一来二去,前堂上另外分散的几堆人也都好奇地凑了过去。
这起初倒还好,大家聊得起劲,笑得起劲。后来不知是谁打翻了谁的水杯,水又溅上了谁的衣裙,谁家的婢子推了寺人,寺人又怎么出手打了婢子。总而言之,一间屋子闹哄哄一团乱。
我捂着耳朵坐在一旁,叫苦连天。要不是我已经饿了两天,只等着这顿晚食活命,我现在宁可回我那间不透风的小屋去憋汗。
“毗,咱们出去瞧瞧,这送晚食的人怎么还没来?”我拿指头堵着耳朵,留下一群吵闹的美人径自出了门。
而就在这时,身后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于是,世界安静了。
我怀着一种被解救的心态,回头朝屋内看去。打人的人背对着我站着,认不出是谁家的女儿,但此刻捂着脸,流着泪的人,居然是阿素!
“丑人多做怪,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。这屋子里的婢子,哪个不比你好看?碰了你的琴怎么了?你到哪都抱着那把破琴,好似我们这里就你一个人会抚琴!”我好奇地往里走了几步,见一个眼角上吊的细眉女子,正指着阿素的鼻子,越说越起劲。
“你们怎么敢?我家贵女可是右相的义女!”阿素身边的小婢子张开双臂挡在阿素前面,右边的脸颊上赫然还留着一个红掌印。
“提什么相爷啊!我知道她是谁,晋国范氏的女儿嘛!逃兵败寇的女儿,哪里还是什么贵女!”细眉女子看着阿素鼻梁一皱,嗤笑道,“要不是有我们齐人护着你,你们范家的人早就死绝了。你今天要不给我把杯子拿起来,我们就没完了!”
“姑娘,你不去帮帮素姑娘?”寺人毗皱着眉头凑到我耳边。
“你姑娘我……看着很像好人?”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转头看向战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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