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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薇眉头紧锁,没敢打断管家的话,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,而且连经历三十级痛苦重新复活的机会都没有了。所以他要在生命的最后尽头,赎罪!
哪怕段霖从未将他当‘人’看过,只不过是身边的一条狗,呼之即来挥之即去。但是管家却没有半点怨恨,相反,尽是愧疚。“他还在红柳旁,静静的等着我,只不过比以前苍白了许多。原来,帮我拖延一天时间,段霖就要经历数年的三十级痛苦,这又并非是加减法那么简单,我迟了三天,他便经历了上千年。其实第一天早晨,他就已经来到我家窗边,想要直接将我打的魂飞魄散,以结辜负之仇,但他没这么做。第二天依旧如此,第三天依旧折返。我问他何故,他说‘若你早于妻子两心同,何苦惹我错负了情衷。’我知道,他只是
不忍心拆散我和妻子最后的时光罢了。他说他孤身一人,不死不灭,时间挥霍不完,千年也只是扎眼一瞬。但我知道,他的血是冷的,心是热的。”
范薇凝视着管家,感慨道:“所以,你效忠于他,以赎辜负之罪?”管家抓着木剑的手缓缓松开,身体也轻飘飘的倒向地面,嗓音无力,嘴角却挂着微笑:“却怎料,我与他以辜负和背叛开始,又以辜负和背叛作为结束。我深知天命难违,所以由衷的希望你们,知天命而不
悔。”
“我们的天命是什么?”
“答案在……”管家的眼球缓缓变白然后转黑,一起变黑的还有管家的身体,在身体消散的最后一刻,管家终于说出了最终答案:“七色菫。”
果然,一切都在七色菫!看着管家的身体一点点化为黑炭,然后变成灰烬,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踪。范薇知道,管家从来都没有‘起死回生’过,而是不断地‘借命’。他每活一次,都是在损耗来世的阳寿阴德。过度损耗的代价便是死后
,身体与神魂全都消散于无形,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,因为他逆了天命。明知天命难为,而逆天续命,此乃不义。明知辜负于段霖,却仍旧选择背叛,此乃不忠。像这种不忠不义之辈,死后却令范薇动容哀伤,站在原地,凝视这他消散的位置,默哀良久,直至天色昏暗,夜幕
降临,就连屋子里焚烧遗物产生的烟气都散尽了,范薇这才抬起头。
朋友、忠仆、爱人全都死了。范薇已经一无所有,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,那么接下来无论范薇做什么,其实都是‘获得’。所以范薇已经无惧,眼神明亮如星。打开衣服,将管家的手书取出,果然,解铃还须系铃人!段霖的神魂与阴阳五行大阵融为一体,封印着周梦蝶。周梦蝶何时死,或是何时离开大阵,段霖的神魂才能何时解脱。按照时间计算,阴阳五行大
阵只能封印周梦蝶一千年!也就是说,一千年以后,段霖将会解脱,但范薇等不了一千年!哪怕是一个月都等不了!
“无论周梦蝶有多强,我都要救你!无论七色菫存不存在,我都要去寻找!”范薇眼神坚定,发下永不改变的誓言。
范薇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星月,心中叹:“青灯为墙,旖旎为家,以梦为马,不负韶华。樱花落时,带你回家!”段霖不在了,管家也不在了,偌大一个听涛阁,只剩下了范薇一个人。站在门边,看着荒芜的院落,一切如旧,只是清冷了些。以前范薇总是疑惑,为什么这里处在郊区,方圆百里之内,别说是波涛,连
一条小溪流都没有。就连这座城市,都处于内陆,八竿子和‘波涛’扯不上关系。为什么要起名叫听涛阁?难不成只是单纯为了图个雅兴?
现在,范薇明白了。段霖和管家不在了,但这里依旧是家。哪怕这里没有半点水,但只要心之所向,依旧能听到涛声。
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,只要心里有海,哪里都是马尔代夫吧?走过段霖曾经走过的地板,来到段霖曾经住过的房间,范薇躺在床上,明知道段霖现在正在受苦受难,但范薇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。因为范薇知道,自己马上就会见到段霖,若见不到,无外乎一死罢了
。
重逢还是死去?这是范薇给自己设下的无情选择题。
人嘛,有的时候总是要对自己狠一点,这句话没毛病。
一夜无眠,却没有半点睡意。第二天一大早,范薇便联系上了刘欣,但来时却并非刘欣一人,还有于战。
见面的时候,于战毫不犹豫,立刻单膝跪地,手里依旧拿着那把杀了凌姝的匕首:“观主!”
范薇凝视着于战,平静且有力道:“杀了你太便宜你了,我要让你受苦,以赎罪!”
若换做是段霖,他也会这么做吧?范薇这么想到。
于战放下手中的匕首,铿锵有力:“不负天云!更不负观主,无怨无悔!”
范薇点了点头:“很好,非常好!但你去负了凌姝,她是最强符女,本应该是重振天云观的王牌之一。你负了她,却觉得自己没有负天云观?”
于战摇了摇头:“如果有朝一日,面对凌姝,我也敢这么说。”
范薇依旧点头:“会有那么一天的。”
一旦阴阳五行大阵解除,凌姝的灵魂也会和段霖一样,得到解脱,到那时,范薇会让凌姝和于战对峙!是报仇雪恨,还是冰释前嫌,由凌姝自己做主。至于现在,范薇需要于战帮自己一起对付周梦蝶。
只是,范薇依旧不敢信任于战,哪怕是知道他乃天云弟子!
“有一个疑问,我一直不明白。”范薇注视着跪地低头的于战,随口问道。
“什么疑问?”于战微微抬起头。“你为什么那么仇视阴人?玄门中人虽然和邪物不两立,但却只是单纯的天敌而已,并没有纯粹的恨意。”范薇凝视着于战有些闪烁的眼睛,断定道:“你恨邪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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