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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叫“兰兰”的姑娘哭了很久,哭到没有力气,摇摇欲坠。而那个老人就一直捧着她的脸,捂着她的手,像无数老人爱做的那样往怀里掖。
最后的最后,老人摸摸她的头,缓缓说:“姥姥等到你了,知足了,就该走啦”
她抬头看向闻时和尘不到的方向,蔼然地点了点头,说:“谢谢啊。”
闻时也冲她点了一下头,然后转眼看向蹲在一边的夏樵。他或许也想起了曾经的某个老人,跟着哭了不知多久。
闻时沉默了一会儿,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他的背:“这次你来。”
他转回去的时候,对上了尘不到的温沉目光。
这是夏樵亲手解的第一个笼。
他把手指搭在老人肩上的时候,黑雾丝丝缕缕顺着指尖涌进他的身体里,像闻时、尘不到曾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。
很多不明白的人,觉得这种复杂浓稠的黑雾很“脏”,但在他们这里,这种东西被叫做“尘缘”,是凡人的牵挂。
他能从中尝到万般滋味。
那是某个人的一生,也是笼散时的一瞬。
那一瞬,不知何处响起了模糊的唢呐声。定格很久的判官名谱图上终于多了一个名字,就跟在沈桥之后。
***
夏樵注意到名谱图的变化,已经是两天后了。
那天他们收拾了行李,准备离开西安回宁州。临走前,闻时带他去看了看曾经沈桥在西安住过的地方。
那里早已天翻地覆,曾经的老区变成了一座商场,寒冬天里也热闹非凡,看不到过去什么影子。
但夏樵还是在那里流连了很久。
久到他们甚至遇见了一个人。
——那个叫“兰兰”的姑娘穿着白色羽绒服,带着红色绒线帽,配套的围巾掩过了下巴。鼻尖在寒风里冻得通红。
说来有点哭笑不得,笼里的兰兰泣不成声还总半低着头,他们对她的五官印象不算深,居然是在她低头垂眼的时候才觉察有些熟悉。
她眼睛还是有些微肿,不知在这三天里又哭了多少回,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和疲惫。
直到和闻时擦肩而过,那姑娘才忽然醒了神,盯着闻时他们看了好一会儿,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其他人。
和很多曾经入过笼的人一样,她其实并不记得笼里的事情,只依稀有些印象。
印象里,她做过一个梦,梦里见到了姥姥,好像还有几个人陪着她送了姥姥一程。
可她不记得梦里陪她的人长什么样了,只是偶尔在大街上看到某个行人,会觉得有点面善,仿佛似曾相识。
兰兰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叫住谁。
她只是带着一丝抓不住的疑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然后摇摇头,转身没入了人海之中。
这对她来说是极为偶然的一刻,但对闻时和尘不到而言却是常态,毕竟他们送过太多人,见怪不怪。
这只是平静生活中的某一天,并没有什么稀奇。
尘不到不知什么居心,在那商场附近挑了一家队伍排到天荒地老的糕点店,牵着闻时去买了些点心。一边笑,一边欣赏傀术老祖那张写着“傻x才排这种队但有人想吃而我不能造反”的脸。
只不过很快就被报复回来了——
傀术老祖掏出了他并不怎么样的骗术,用“西安有家他曾经常去的百年老店,饭菜的味道特别好,他很怀念”这种一听就不像他说的邪门鬼话,骗得尘不到点头答应下来。
然后他凭借着二十多年前的记忆,找到了那家以美(辣)味著名的所谓百年老店,让完全不碰一点辣的祖师爷陪他吃了一顿大的。
那一桌形容起来只有三个字:满江红。
而尘不到对这顿饭的评价只有一句话: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因为某人其实也不能吃辣。
他们那天是打算直接回松云山的,因为离白梅花开也没多久了,得守着养灵阵。但最终阵门却开到了沈家别墅的客厅里,正对着冰箱。
落地的时候,夏樵都懵了。
他跟一人多高的冰箱脸对脸,然后转头认真地问闻时:“哥,你是热了还是饿了?”
他哥还没开口,祖师爷就接话道:“他是辣坏了,想偷你饮料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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