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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零八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四（第1页）

如果董白有两个儿子，那么对梁祯的话，她或许还有同意的可能，但问题是，她只有梁昭这么一个儿子。因此，她就更不能容许，梁昭会遇到，哪怕一丁点的危险。更莫论，这种翻过巍峨的秦岭，去征讨汉中的大战了。

“阿祯，这战阵之上，刀枪无眼。妾实在是放心不下。”董白不敢直言要是梁昭有个三长两短之类的话，因为这会让梁祯觉得，她是懦弱之人。

梁祯其实又何尝想让梁昭跟着梁琼去出生入死呢？只怪他自己太过无能，不能在有生之年，扫平孙刘，一定天下。因而，在此情况下，要想保住梁家的安危，梁家的下一任家主，就必须跟自己一样，才兼文武。否则又弹劾对外抵御强敌，对内弹压群英？

“灵帝曾对何遂高言：君以此兴，必以此亡。”梁祯轻轻地抚摸着董白的背脊，“祯以大兵夺得太师之位，魏公之爵。若是梁昭武德有失，只怕不久，便要重蹈祖君当年之覆辙。”

当年董卓之所以速亡，就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婿牛辅可以替他统领一部分的嫡系部众，而没有一个可以继承他的事业的儿子。因此在董卓暴亡之后，他的部曲便分崩离析了。

“可是妾身，就只有梁昭这么一个儿子。”董白满脸晶莹道，显然，她为了梁昭的安全，已经不顾打碎，她花了二十年，才在梁祯心中留下的好印象了。

“祯在之时，群英尚且不敢多心，但祯之后，一旦储君不胜其任，梁氏，族矣。”

古来所谓的能力，都是七分靠实力，三分靠天命的。因此，梁祯这里所说的能力，便是要看看，梁昭究竟是否有这个命，有这个天子之命！

如果有，那自己的太师之位，魏公之爵早晚都是他的，如果没有，那对不起了，就算自己再爱董白，这太师之位，魏公之爵，他也还是要留给梁武或梁茂。因为，这天庭诸神的争斗，向来都是以自己的三族满门来作赌注的，因此不能出现，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。在这个方面，前朝血淋淋的例子，已经太多，太多了。

梁祯话音未落，董白已是泣不成声，因为作为董卓灭门之祸的唯一幸存者，她比任何人，都要明白梁祯所说的这番话的正确性。但作为一个母亲，作为一个将自己的毕生心血，以及自己的后半生都倾注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的母亲而言，她又怎能甘心于，冒着这么大的风险，送梁昭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呢？

董白梨花带雨的模样，令梁祯很是心烦，倒不是烦董白的儿女情长，而是单纯地，因不确定自己这么做，究竟是否正当，而烦恼。

因此，梁祯找到了崔琰，准备问询他对此事的看法。崔琰自从在徐州回来之后，便在太师府中主管人才的选拔事宜，这不是一件容易干的工作，因为这所谓的选拔，其实就是决定，什么人可以升官，什么人要被降职。因此在任何时代，这位置都是一个肥差兼险差。做好了，不仅能获得君主的欢心，自己也能赚得盆满钵满。可一旦做不好，惹怒了当朝的皇亲勋贵，只怕是连第二天的太阳，都看不到了。

“遍阅春秋时期的义法，储君当以长，而不以贤。骑都尉仁孝聪明，当立之以继大统。如此方才不会重蹈，袁氏之覆辙。”崔琰抚着四尺的长须，不紧不慢道。

“崔兄，这梁昭，乃白儿所生，关东士人，可会接纳他？”梁祯忽然道出了最为核心的那个问题，“只怕昭儿的两个兄弟，才更能为士人所接纳吧？”

“太师此言，谬之甚已。”崔琰笑着摇头道，“立嫡以长，乃春秋大义。故而立长，合乎名分，纵使有人心怀怨恨，亦不能在此事之上，做文章。可若立次子，则违背了礼法。是为得位不正。”

梁祯觉得崔琰或许跟荀彧一样，心中也有着自己的不能变更的坚守，这坚守，体现在荀彧身上，是为汉室天下。体现在崔琰身上则是春秋大义。因为除了劝梁祯立梁昭为储君外，崔琰还曾违背梁祯的手令，更改了梁祯“唯才是举”的用人原则，改为以品行为先，才华为次。而这种取人之法，正是《春秋》所倡导的。

或许，崔琰活在这个时空之中，才是幸运的，因为梁祯并不如曹操那般，狠厉毒辣，故而当崔琰擅自变更他的手令之后，梁祯也没有动怒，而是顺了崔琰的意，让他就按照这个标准来。

如果一直不被打扰的话，梁祯或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，才能决定，是否将梁昭从关中召回邺城，以安安心心地做一个继承人。但很可惜，历史没有给他这个时间。

建安十八年三月，缉事曹忽然传来线报，称刘备方面已经做好了年内动兵的准备，虽然具体的用兵方向未知。但只要是明眼之人，都能看出来，刘备集团建安十八年的目标，就一定是这个有益州门户之称的汉中。

收到这一消息之后，梁琼在大惊之余，也多了一丝隐隐的兴奋，因为这意味着，他终于可以不顾忌梁祯去年方下的太师府令，大举动兵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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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十八年四月。梁琼率军两万，从傥骆道、陈仓道进攻汉中，另派别将贾逵，率军三千，防备武都郡河池的氐族首领窦茂。而关中地区，则交由钟繇张既二人共同留守，以防备西面凉州的马超、韩遂等人。

梁军大举来犯的消息，立刻在汉中之中引起了一片恐慌，因为这汉中诸文武，一大半都已经被梁军的军威所震，许多人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抵抗兴致都没有。因此，当张鲁集合文武以商量如何应对的时候，帐下竟是一片北上投降之声。

张鲁见状，也不敢逆了部下们的意，毕竟这权力，从来都是自下而上的，当你所有的部下，都不愿听令的时候，这手中的印玺，也不过就是一块好一点的玉石而已。因此，张鲁立刻亲自修书一封，星夜发往阳平关，命令守将也就是他的弟弟张卫，打开关门，迎接梁军进入汉中。

张鲁的手书，立刻被张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，因为张卫其人，要比张鲁刚硬得多，而且在汉中当土皇帝，再怎么样，也要比在邺城拿高官厚禄要自在得多。因此，张卫不仅囚禁了使者，更立刻下令封闭阳平关，全军进入战备状态，准备抵御梁军的进攻。

同时，张卫还暗中派出自己的使者，前往益州，向早就已暗中联络好的刘备求援。当然，张卫需要的也不是刘备是否真的回来，而是刘备出兵汉中的信号。因为，只要刘备传达出出兵汉中的信号，梁琼军的压力，就会陡然增大，而阳平关守军的士气，也必然会大大增加了。

梁琼出兵汉中的消息，仅用了十天，就传到了邺城，梁祯当即决定，按照此前的承诺，亲率大军，前往汉中支援梁琼。而按照往常的惯例，梁祯在出征之前，必定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，替他坐镇邺城，已弹压城中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。

而这一次，就只能是黑齿影寒了。

“你是真的，要亲率大军，征讨汉中？”盈儿盘腿坐在床榻之上，一脸的倦容，也不知是昨晚没睡好，还是体内的隐疾，大大地消耗了她的精力。

梁祯盘起双臂，边走边点头：“刘玄德垂涎汉中已久，他是无论如何，都不会坐视我军，占据汉中的。依祯之见，刘备必定会亲率主力，征讨汉中，而这，正是祯苦等已久的歼敌良机。”

“凉州的叛军，陇上的胡人，尚未降服，梁琼却在此刻，大举进攻汉中。为什么？”黑齿影寒本不欲提这句，但梁祯一而再，再而三地忽视这个问题，却令她觉得，不提不行了。

梁祯站在原地，想了许久，而后才道：“祯没有杀马腾及其家眷，马超之兵便不是哀兵。况且，还有张既等在关中牵制，凉州应不足为患。”

“江东孙权呢？”黑齿影寒不依不饶道，“若是主力西进，孙权兵出合肥，我军又该如何抵御？”

如果说，前一刻，梁祯还在心存侥幸的话，那此刻，他就是完完全全地被黑齿影寒说服了，因为此刻梁军的总兵力，也就在二十万上下，其中能够随时支援四方的中央兵团，也就只有四万人左右，要是他将这些人都带到了关中，那若是孙权兵出合肥，光凭张燕部那两万兵马，又真能够守住彭城吗？

想着想着，梁祯似乎突然明白，为什么当初崔琰、杨修等人会说，如果不事先扫平西州的叛军的话，进攻汉中的大军，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。因为这凉州一带的叛军，为了自己能够长期存在，是必然要跟汉中，甚至益州的刘备，相勾连的，不然若是让梁军从容地平了汉中，那凉州，又哪里还有他们存在的空间？

“看来，是祯武断了。”梁祯叹道。

黑齿影寒轻轻地摇了摇头，眉眼之间，有意无意地露出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：“派一猛将，率新卒，驰援关中吧。”

这是目前，最好的解决之法了。因为如若邺城的梁军主力一动，这东边的彭城，就会立刻变作一只孤零零的，没有牧羊犬守卫的羔羊，到时候，孙权不扑上前来抢才怪呢。

建安十八年六月，梁祯拜徐晃为平狄将军，率冀、并新卒一万，乌桓、屠各胡义从骑六千，自河东启程，驰援关中，以震慑雍凉一带的叛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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