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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想吃药了。”
闫其钰双眸微颤,思量片刻,“你遇到什么事了?”
他沉默良久,薄唇轻启,“没有,就是觉得再这么吃下去,我可能真的离死不远了。”
“你现在的面色虽然没有以前看着好,但是,”她控制着轮椅,离邵牧原稍近一些,“你的状态比往日好。”
“是吗?”他睁开眼,盯着天花板凝神,“可是我一闭眼还是害怕,害怕看到那一滩血,流啊流,流的到处都是,可是全世界都不在意,没有人在意。”
云朵遮住太阳的辐射,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。
闫其钰从抽屉里拿出怀表,打开,安静的房间响起了‘滴滴答答’的声音,在空旷中暗流涌动。
“你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吗?是你的恐惧和逃避。我一直在跟你讲,那一滩血是你的心魔,人对于心魔的抗拒是很难的,我不强求你马上就打败它,但你仍然要循序渐进的远离它,你不能由它主宰你,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主宰。”
‘咔哒’一声,火苗在空荡的房间里窜出,照得闫其钰的脸面呈暖黄色。
一股清香的艾草味儿弥散开来,缕缕烟雾袅袅腾升,与新鲜的空气融为一体,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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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不管是人还是事,你一定要它留在你的脑子里,逝去的人不会安息,死去的事情也不会得到解决。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,因果报应由天定,我们决定不了大多数的事情,唯有让自己在这个烂糟糟的世界里存留一些独有的执念,这些执念能让我们走的更远,活得更好,而不是让我们在短暂的余生里自我蹉跎,自我毁灭。”
绵延的呼吸声传来,太阳再次探出头来,照亮了房间里的一物一桌一轮椅。
窗帘由自动控制缓缓拉开,光晕在一点点退散,阴影遮盖住他的发丝,额头,眉目,嘴唇,直到盖在那条暗色的薄绒毯上。
催眠起效,邵牧原睡着了。
闫其钰看了看怀表,比往日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,再这样下去,邵牧原的失眠会更严重,入睡更困难。
当年第一次见邵牧原的时候,那时候他才20出头,俊朗的外表,身姿挺拔,少年气息溢满面容,她以为这样一位病人是很容易走出困境的。
可事情并非表面那般容易,从那时候算起到现在,已经长达八年的时间了。
须臾之间就可以轻松地毁掉一个人,但想要治愈一个人,那是时间和成本的漫长等待。
闫其钰能理解他,能感同身受于他,不仅是因为她作为一名心理医生,更是因为她遭遇过过犹而不及的痛苦,回想起那些不眠的日日夜夜,比这要疼千万倍。
幸运的是,她在痛苦和挣扎之间徘徊,走走停停,最终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,闫祁。
闫祁是闫其钰在美国街头捡到的孤儿,那时他还没有垃圾桶高,身上脏兮兮的,脸上都是冻疮,头发乱糟糟的,脚上没有一只不破洞的鞋。
他的眼睛大大的,亮亮的,眨着双眼看着她,那么干净,那么清澈。
那天晚上,闫其钰放弃了轻生的念头,寒风狂怒,大雪纷飞,她坐着轮椅,蹒跚着推向那个小男孩。
抬手擦了擦男孩的脏脸,她的嘴唇上没有血色,但仍挤出一个艰难的笑颜,随后牵起小男孩的手,跟他说,“Comehomewithme,Sweetboy!”
男孩湿润了眼眶,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下来,那天之后他有了母亲,有了自己的家。
在漫漫长河中,人到底在追求什么呢?是儿孙满堂,是弄瓦之喜,还是独享自由?
“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,而不是为了活着以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。”
到底何为“活着本身”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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