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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河往小道奔去,他仍携带斩马刀,弓箭,手铳,戴着暖耳,乱世中,警惕已成了他的本能。
很快,他们顺南岸码头小道到了辛安铺,走上到睢宁的官道。
走到这边,路上就见络绎不绝的流民,个个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看这些人或呼儿带女,或用箩担挑着孩子,挑着锅碗铺盖,寒风中一个个凄苦非常。
杨河默默看了一会,去年腊月流寇又大规模肆虐,又造成数不胜数的难民,很多人大年节的逃难在外,但黄河宽阔,没有桥梁,没有封冻,更没有船只,挡住他们北上的道路。
他们从徐州官道方向来,只能往睢宁走。
或顺着黄河西岸,一直走到桃源等地去。
这春寒料峭,天寒地冻,也不知多少人能走到。
就算走到,又靠什么活下去?
看他们个个神情麻木,很多人只下意识往睢宁方向走,杨河心中暗叹:“不患贫而患不安。”
贫穷可怕,更可怕是失去秩序,周边环境不安全。
杨河逃难时,就深切感受到这一点,若不是他福大命大,一路上已经不知死多少次。
这些人幸运的走到这里,他们若到睢宁,还要想方设法安置才对,否则流寇一来,除了极少量幸运的人,大部分人只会成为无意义的,填壕的血肉骸骨。
看他们情形,陈仇敖骑在马上一声不响,只是眼中颇有不忍之意。
余下四个护卫也是颇有感慨,若不是遇到杨相公,恐怕自己也是这内中凄惨的一员。
邓巡检则无所谓的看着,两个皂隶更得意洋洋呼喝咆哮,让挡道的难民闪开。
此时当然没有左右行走的观念,依大明律,除回回不可走在道路中间,否则可当场打死外,余者都习惯在官道上走得满处。
见衣甲鲜明一行人过来,更有官差咆哮,路上难民都是畏惧麻木的闪开,一时大人叫,小孩哭。
杨河皱了皱眉,不过没说什么,这种等级待遇观念,不是他能改变的。
他要做的,是让治下吃饱穿暖有活干,有上升的通道,而不是搞平等那套。
否则,他凭什么住新安庄一号宅院,霸占最好的资源?
这些难民,最需要的是安置,有吃住干活的地方,而不是低级的怜悯。
很快,他们过了辛安铺,到了仪陈铺,又往小铺等地,一路景象萧条,毫无年节气息,只余路上三三两两的难民流民蹒跚而行,怀着渺茫的希望,往睢宁城而去。
一行人从浮桥过了睢河,离北门圩墙不远,这边道路东侧多水坑荡子,一片片苇丛,但道路西侧沿着二郎庙一片,窝铺颇多,大片的,乱七八糟的茅屋苇屋撘着。
然后颇多衣衫褴褛、目光呆滞的难民在内中或坐或卧,有带刀的官差在巡逻。
还有脸上包着布巾的杂役看着,不时从窝铺抬走一具具僵硬的尸体。
窝铺中人,就那样麻木看着亲人遗体被抬走,或许对生与死,他们早已麻木了。
却是官府士绅在北门外设粥厂,每日施粥,所以越多的难民流民聚在这。
邓巡检对杨河笑道:“正月来,流民越多,于是县尊下令设粥铺,又有周监生等人乐捐粮米,倒是善心人。”
杨河点头,周监生就是贡生周明远了,他发动士绅捐粮捐米,确实善心,只是看情形,粥铺数量显然杯水车薪,看窝铺难民大多面黄肌瘦,气息奄奄,只是吊着命罢了。
然后天寒地冻,粥量又少,很多难民就挺不过去。
杨河皱眉,流民不能每日这样聚着,不能妥善安置的话,以后会出大问题。
他们策马过去,一路引来无数目光,很快他们到了圩门外,这边有小城楼,有圩门桥,有壕沟,但没有瓮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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