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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道:“孩子所言双管齐下,最优还是用钱收买。”
赵高堂犹豫道:“很多人往练总府送礼,但礼收了,他们却连杨大人的面都见不到。”
赵还禄道:“那只是小钱,要收买杨练总这样的人物,须出大价钱不可,孩儿估计,一万两白银是最少。”
赵高堂咋舌:“这么多。”
赵还禄道:“各家合力,一万两白银不能少。送礼时,还须杨练总相熟之人物,令其碍于情面。”
赵高堂道:“若送钱收买不行呢?”
赵还禄道:“只得胁迫了。”
他说道:“消息传来,那杨练总除了要剿灭土匪,还对城内青皮牙人多有不满,可能亦会对其下手。”
“而邳州这个地方,青皮牙人背后又是什么?豪强、乡绅、衙役、生员,他们岂能坐视?”
赵还禄冷笑道:“他们闹起来,州衙方面岂得轻静?苏知州那边岂得轻静?自然颇有怨言。”
赵高堂道:“往州衙闹?不该对那杨河吗?”
赵还禄笑道:“官场之道,皆是欺下瞒上,然官场要对付官员,却从上往下更佳。听闻苏扬那边缙绅威权赫奕,每有官员睚眦,皆嘱抚按访拿,令地方官无不诚惶诚恐,不敢稍懈缙绅。”
他说道:“杨河巡捕之权来自哪里?州衙的州尊老父母。州尊不喜,那杨河位子还坐得牢吗?”
“更别说,我等还可在府城活动,那方‘蓝袍大王’大兴,生员一呼数十成群,给钱就会卖命,造成舆论之力,又从府城往州城施压。苏知州快致仕了,最怕不得清静……”
“而且,邳州这边,亦不是没有得力人物。”赵还禄高深莫测道。
赵高堂看了赵还禄一眼,自己这个儿子,不得了啊,所出之言,皆是刀刀见血。
他缓缓道:“你是说,驻札邳州,工部都水分司主事齐尚贤?”
赵还禄道:“正是。”
作为邳州城的大家族,赵高堂当然知道齐尚贤这个人,为官贪婪骄慢,虽是贫寒出身,当官后却是要钱不要命。
河道的职务素来油水丰厚,朝廷每年拨下的修防费用多达几百万两,这些费用,各河官素来“河取二三,官取七八”,他们挥霍淫奢,斗奇竞巧,也是造成清江浦繁华的原因之一。
齐尚贤也是分赃的人员之一,尤嫌不足,到了邳州后,利用手中管理闸、洪、坝等方面优势,大肆捞钱,甚至触手伸向四面八方。
他勒索船只,敲诈堤夫坝夫,甚至与漕运军船勾结。
大明旧例,“凡漕运军人许带土产易换柴盐,每船不得过十石”他让各船带土宜二十石,多的货物,就他吃了。
他还参与牙行私牙,麾下幕僚控制城东、城北、城西多个市场,养了一大帮的青皮地棍。
他还参与高利贷,开了专放印子钱的钱庄,又有赚钱的赌馆妓院等等。
杨河要对付邳州城的青皮牙人,首先齐尚贤这关就过不了。
赵还禄笑道:“齐主事毕竟是京师大员,有他出马,想必那杨练总也要顾忌三分。”
赵高堂略略宽宽心,但却有阴影,叹道:“只恐此人丧心病狂,不顾一切,便若当时韩澜一样。”
赵还禄也静默下来,当时韩澜被杀,明面上说法是铜山匪作乱,但凶手是谁,对这些邳州城大户来说,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。
良久,赵还禄深沉的道:“若胁迫不成,甚至撕破脸皮,文闹武闹都不行,唯有切割了。让嬷嬷他们避出邳州,丢些小卒,甚至用庄景原、张有情等的人头堵那杨河的嘴,待风头过了,东山再起。”
赵高堂看着赵还禄,缓缓点头,他心下宽慰,果然没白送儿子去读书,就是有了见识局面。
特别现一家两秀才,有了这护身符,很多事情都便利,倘若儿子以后中了举人,甚至进士,家族前景不可限量。
近年他在拼命洗白,毕竟土匪这生涯东奔西窜、朝不保夕,生存并不容易,这些年有了乡绅的身份,行事就便利了许多。若家族有了官员,就更是便利。
当然,他不会因此就放弃积匪的身份,毕竟这是祖传的职业,世世代代,传袭几百年了。有时家族沦落了,世代惯匪教育,也可令他们快速积累崛起,相比别的家族优势太大。
他的盘算是明面为绅,暗里养匪,这是一条两利途径。
便如当年倭寇,不都是沿海举人进士家族养着的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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