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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诘笑了,点点头,一撩衣袍,长腿一跨,果真走出房门来,伸手去唤衙役,一阵吩咐下来,那马匪被押走。
她脚步不停,又绕着这三人一转,道:“你说得确实有理!我已经着人快马去问了。不过有一点,望你替我解惑——你既不曾亲眼见他作案,到了点苍关,又为何能在人群中抓出此人?”
何誉回头与云慎对视,云慎挪开视线,淡然开口道:“但此人自从我们三人入关便鬼鬼祟祟,一直尾随至论剑大比报名处,然而他显然又无甚功夫,行事粗糙,跟随我三人时有一次还不小心与我们撞上了,更不可能是去报名论剑大比的,此是其一。而其兄弟被抓时,我们曾与何兄商议一同前往论剑大比,当时是在野外,山野空旷,又是夜里,这便可印证他为何不会武、不识路,却仍寻来了这点苍关。”
“我与云老弟起了疑心之后,先是绕了点远路,确定此人是在跟着我们无疑。此后,又使了一个小计。”何誉接话道,“我在一家店铺假意留下,他带着小澍姑娘往前行。此人果真犹豫了一下,证实他所跟之人不止是我,此是其二——也就是说,我与云老弟、小澍姑娘相识不过几日,既与我有恩怨、又与他们有恩怨之人,只有那群马匪。”
“哦?那匪徒最终跟着谁去了,”沈诘饶有兴致地扭头朝云慎看去,“难不成是跟着你?”
“在下一介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捉拿劫匪的时候也不曾出力,那人更不可能是跟着我了。”云慎慢吞吞道。
沈诘的视线又缓缓左移,掠过廊下衙役,木柱,又回到书房门口。
书房门口的陈澍也仿佛有所察觉,抬起头来,呆了片刻,回过神来,悻悻地松开正把玩着那老虎尾巴的手。
屋内老虎不满意地咕噜了一声。
“她说谎,不是我硬要摸,是她勾引我——”陈澍急忙道。
“这匪徒一直尾随的人是你?”沈诘打断她,问。
“啊?”陈澍又呆住了,不由自主地去瞧云慎,“谁?哦!那马匪……好、好像是吧。”
“好像是?”沈诘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。
云慎面无表情,一点提示也不给,陈澍只好又去瞧何誉,何誉却是不曾注意,只紧张盯着巨虎又探出阴影里扫来扫去的尾巴,脚上悄悄地又退了半步,额头也冒出些许细汗来。她顿时没了办法,硬着头皮道:
“大抵是跟着我的吧——反正他见我就跑,被抓到时吓得腿都软了,不是心虚又是什么?管他什么马匪鸟匪,抓了审上一审,他自己招了,不就知道了?”
这话却是反令沈诘一怔,继而大笑两声,道:“这气话说起来爽快,小姑娘,但坐堂断案可不能这么断。此人若是见你胆寒,为何又追你至点苍关,一路尾随,其中蹊跷,你可曾想过?”
“这便是要请右监大人查清的了。”云慎接话道。
“淯南最近匪类猖獗,上面确实正在追查,”沈诘收了笑意,顿了顿,正色道,“背后保不定有哪方势力作祟。此案牵扯甚广,当中细节,还望诸位暂时不要对外宣扬。”
“那肯定的。”陈澍满口应道,“那几个马匪都是我一手抓的,但凡是惩恶扬善,不拘是大事小事琐事杂事,我——我们三个都是情愿的!”何誉也无奈地跟着她点点头。
“——等等,那几个马匪是你一人亲手抓的?”
沈诘抬眼,手指敲击着廊下的柱子,一下又一下,声音好似沉闷的小雨,滴落在砖石之上。
“是啊,”陈澍道,心又不自觉地飘向了书房内再度冲着她甩尾巴的老虎,犹犹豫豫地道,“就是……我一动手,不过一个回合,那两个人就败了,然后——哎呀!”
说时迟,那时快,只听得似有破空声自耳边划过,接着,便见陈澍面带讶异地抬头,手腕不知何时抬起至颈侧,两指牢牢地捏着一块沉甸甸的令牌,若是细看,能看清其上印着的两个小字“大理”。
——不消说,也知道这令牌必是出自几人面前站着的沈诘,方才破空而来,若不是陈澍伸手接住,恐怕是要擦着耳侧过去,教人不敢细想。
云慎猛地扭头,凝目朝沈诘看去。
“右监大人这是要做甚!”
“好身手!”沈诘却是双眼一亮,丝毫没有愧意,只是抄起手来,坦坦荡荡抚掌叹道,“果真是好身手!我要是那马匪,我见你也胆寒!”
——
诸事了了,陈澍、云慎、何誉,还有那带路的童子又一路逛回住处。
此时恰是正午,那条长街上变了花样一样,不过耽搁一个半个时辰,这些早晨原是卖衣服、卖冰刃,甚至卖字画古玩的店铺,不知从哪里又摆出几把小椅子来,零零散散地摆在这街道边上,每隔几个店便有那只租了半间铺子的餐馆小二,来回地在这街边上送饭送酒。
人声鼎沸愈加,又是正午,这本就拥挤的小街更是摩肩接踵,这也就罢了,那一个个摆在店外的席位,旁的不说,就说这饭菜的香气,是从街头飘到街尾,再由街尾又飘回来。
真真是浓郁勾人,就单说这各色各味的菜式,在日照下热气蒸腾,也是教人走不动路。
那小童大抵是有些动心了,走着走着速度就慢了下来,只是脸皮薄,或是家里规矩重,只敢偷眼去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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