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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伉微微点头:“弹琴就像水滴荷心,指法要无滞无碍,不可定拟,不染丝毫浊气,音才干净圆润,还是刚才那位白发老者弹得好。”
武辽呵呵笑道:“那老翁曾是宫廷琴师,琴技自然高超,现在台上抚琴之人却是嵇家豢养的乐人,《长清》被他弹奏的毫无清虚洁净之感,倒让人听后感觉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,我看他也可以学南宫越去道观修行了。”
史颢和樊仁同坐一席,他们是同乡,两家还有姻亲关系,只是比起史颢,樊仁和薛家子弟的关系更要好。
他们一边听琴,一边对弈,史颢手执黑子,沉声问道:“嵇兄和薛兄怎么都没来?”
樊仁轻啜一口兰英酒,然后说道:“君平兄刚才来了又走了,玄音兄(薛融字)好像会友去了。”
桓潜似笑非笑道:“他们俩倒是很忙。”
在后台有个中年乐人正在饮酒,一脸惆怅,口中念诵着诗句:“孤鸿号外野,翔鸟鸣北林。徘徊将何见?忧思独伤心。”
嵇家管事过来看到后,便训斥他道:“让你来是弹琴的,你竟然在这里偷酒喝,今天你就别想领工钱了,待会表演要是出了什么岔子,等着挨一百棍子吧。”
那个青衫男子苦涩笑道:“不喝酒,就弹不好这首曲子。”
“这上好的苍梧酒,你也配喝?”
管事目光鄙夷的看着这个乐人,此刻不好责罚他,等表演结束后,再好好收拾他。
在管事走开后,白发老者就过来劝他道:“你还是不要喝了,我看你差不多要醉了,醉了就弹不了琴了。”
白发老者是河东人士,名叫琴虑,这次是薛家特意请他来演奏的,与他合奏的红衣女子正是他的孙女琴凭。
这个青衫男子叫龚元量,是去年刚进嵇家的乐人,他今日演奏的曲子是阮籍所作的《酒狂》。
龚元量不由得感叹道:“琴老,我倒是想喝醉,可怎么也喝不醉。”
此时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司仪走上台,为下面的一个节目作预热,只听她深情的说道:“他没有消沉,没有自甘堕落,他仰天长啸,彰显着一代志士的风范,他有担当,有胸怀,为什么他的眼中常含泪水,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,一滴一滴的酒恰似阮步兵心中一点一点的泪”
嵇蕃坐在一位身穿月牙色锦袍的花甲老人身边,这位老人就是竹邑薛家的家主薛兹,师从北地傅玄,通经善文,曾任御史中丞,在卫瓘惨遭冤杀后,他便辞官归里。
这首《酒狂》正是嵇蕃特别为他准备的,因为薛兹很佩服阮籍的才华,对他的诗作更是情有独钟。
郑丰在旁解释道:“季公兄(薛兹字)举办赈灾义演,彦先兄本想过来,无奈公务繁忙,实在抽不开身,让我转达歉意。”
嵇蕃笑道:“季公兄当然理解,他又何须致歉?只是逸民兄缺席,让季公兄略感遗憾。”
薛兹摆手道:“算了,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,不必强求。”
“人心隔肚皮,永远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,也许在裴家人看来,我们薛家做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。”
说话之人是一个清秀俊朗的华服男子,看上去刚及弱冠,手里把玩着一只羊脂白玉卧马,他叫薛绅,字公垂,是薛兹的嫡子,许伉是薛绅的姐夫。
今年初薛绅去了洛阳,写诗一首送给裴頠,欲求郎官一职,裴頠却不予理会,他对裴頠有所不满,上回他也没有和薛融一起去夏侯府赴宴。
突然清脆的话语声响起:“薛兄此言差矣,我叔叔不是不想来,而是有事不便前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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