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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已经落下来,渲染着秋日的黯淡凋残,在一家酒肆门外,易言和沈浪告别后,就坐上牛车朝城东驶去。
沈浪是东平人士,在睢阳有自己的别院,他徒步走回家,
直接进到偏厅暖阁,随手脱掉外衣,坐在胡床上吃起了新鲜出炉的胡饼。
布衣男子坐在躺椅上看着竹简,看样子他等了好一会了。
“我看你进王家私塾念了几年书,越来越有出息了。”
“退之兄,你也越来越能干了,都能给人算卦了,是不是从郭公那里偷学来的?比郭璞算的还要准。”
李如柏抬起头,
声调低沉:“桌上有一封你的书信,
我没有看。”
沈浪一进暖阁就看见那封信了,此刻并不着急拆开看:“退之兄,你不看也猜得出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,佟安道写信惜字如金,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,估计信上只写了四个字,静观其变,要么就是个静字。”
李如柏觉得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:“先前是桥纡把你安插进王家私塾的,那么收尾的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吧。”
这时双穗端过来两碗牛肉汤,沈浪便起身走到李如柏跟前,笑问道:“退之兄,你在洛阳应该见过任远了,他那个人怎么样?和任承相比,谁更厉害一些?”
李如柏卷起竹简,放到一边,说道:“笑容迷人,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,
除了桥纡,
在各地或许还有其他人替他做事,他的父亲又担任大鸿胪,从他结识氐族李雄,对并州的情况了如指掌,就可知他人脉之广,任承根本比不了,住在洛阳的那帮人连当今陛下都斗不过他们,我劝你最好别去洛阳,还是老老实实回兖州生活吧。”
沈浪坐下来,把剩下的半张胡饼撕成小块,放进牛肉汤里,又笑道:“听你这么说,我还真的想去会一会任远了。”
李如柏扫了他一眼:“他有亲笔给你写过书信吗?”
沈浪摇摇头,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。
李如柏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着热气腾腾的牛肉汤,沉声道:“他也未必给桥纡写过信,洛阳任府养着许多门客,很多事他是不会沾手的,至于你,事情办好了,他有可能会知道你的存在,事情办砸了,你最好祈盼佟安道赶快把你忘记。”
“他有什么可豪横的,昔日任恺都没能登上三公之位,他再厉害还能厉害过退之兄?”
沈浪借机拍拍李如柏的马屁,要是真发生那样的事,李如柏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。
他的唇边微微露出一抹微笑:“幼安兄在洛阳过的好吗?没想到他和任远成了同僚,司隶校尉部肯定不好混,好像洛阳那边又出事了,我待在梁国挺好的,就不用你挂心了。”
沈浪是东汉沈戎之后,只不过他这一支没有南下徙居会稽郡,因为他的祖上沈原是一位痴情郎,不顾家族反对,执意娶江湖草莽之女骆霏霏为妻,遂被逐出家门,但沈原凭借胆识和魄力,带领百余家丁,很快自立门户,沈原这一支也曾在曹魏时期拜将封侯,可惜后来家门没落了,如今只是东平县的小士族。沈浪和吕莘是同乡,两人关系很要好。
“你是被赶鸭子上架,好在有人忍不住出手了,你也可以抽身而退了。”
沈浪微微点头,开始喝牛肉汤,想了一会,突然呵呵笑起来。
李如柏迷惑着望着他,问道:“你傻笑什么?”
沈浪忍住笑,说道:“想到滕子昂现在被关在大牢里,就觉得好笑,夜里会不会有耗子咬他的脚指头?”
李如柏皱了一下眉:“你可真是幸灾乐祸,他坐牢还不是拜你和桥纡所赐。”
沈浪不以为然的说道:“退之兄,这你可说错了,害他的人可不是我,我不过是往上面添点柴火浇点油,陆玩一定可以把火扑灭的。”
城西有一家香料铺子,连着几天都没有开门做生意,今日开了门,掌柜却命伙计把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搬到车上去,他又把剩下的麝香冰片等昂贵香料包了起来,原来他已经把这家铺子卖了出去。
在傍晚铺子关门前,进来两位年轻客人,掌柜见他们是布衣书生打扮,就爱答不理的说了一句:“本店关门了。”
“我们不买香料,而是来看这家店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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