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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远的能望到一名少女正小步跑动着,手里还牵拉着那根纸鸢线,时不时笑盈盈的朝她们挥一挥手,身后的小白迈着悠闲的步子,雪白而强壮的身躯显得分外夺目,它偶尔会抬首看看空中的纸鸢,对于它来说五彩斑斓的颜色大概没有什么差别,因为犬类都是色盲,根本没办法像人一样分辨各种色彩。
荀宓看到雨轻往这边奔来,便慢慢收了纸鸢线,迎了上去,笑问道:“纸鸢是你所做?”
“嗯,”雨轻停下脚步,眼眸里波光流转,“燕燕于飞,差池其羽”声音悦耳,虽为送别之诗,但此燕子非彼燕子,凭颍川荀氏的地位和声望,荀宓的良人必是出自顶级门阀中的才俊无疑了。
荀宓眼帘微垂,似有所想,良久才开口道:“雨轻,何为梦呢?”
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”雨轻淡淡说着,心想:世说新语中卫玠和乐广曾就梦因进行过一次讨论,各执一词,没有定论。其实卫玠对梦因的这种理解仍属唯心主义的传统观念,不过病弱的卫玠早已不复存在,勤练武艺的他,恐怕没有时间再为虚无的梦境而感到困惑。
如今荀宓也开始思梦,无非是闺中少女对未来的忐忑不安,会有种不知取舍的迷茫,又有种不想失去的彷徨。
雨轻思忖片刻,继续说道:“人有牧羊而寝者,因羊而念马,因马而念车,因车而念盖,遂梦曲盖鼓吹,身为王公。夫牧羊之与王公亦远矣,想之所因,也足怪乎!”
“梦也能如此?”荀宓疑惑,雨轻附耳笑道:“荀姐姐,你这般聪慧,不会遇人不淑的。”
荀宓脸颊绯红,嗔道:“胡言乱语。”然后低首抚摸着小白。雨轻仍旧牵着纸鸢线,她想收回纸鸢,怎料一阵疾风,迷了她的眼睛。
城外西郊处,骏马奔驰,鹰犬追击,狐狸野兔在狼狈逃窜,弓弦响处,血肉狼藉。江惇与郗遐一改平素飘逸的宽衣长袍,今日皆身着戎服,青白和乌黑两个身影隐约穿梭在林间,并肩策马疾驰,郗遐倏然扬鞭赶超,回头笑道:“思悛兄,刚才世道兄已经猎到一狐,你说我们能不能射到一只麂子呢?”
江惇摇头笑道:“那你快去吧,或许有头野彘在前面等着你呢。”他勒紧缰绳,坐下骏马高扬起前蹄,连连打着响鼻。
望着郗遐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林间,江惇唇角微扬,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,心道:贾长渊今日兴致很高,石崇与潘岳在旁阿谀奉承也算平常,金谷二十四友人尽数都来了,唯独少了石崇之甥欧阳建,都说欧阳建素喜畋猎,这次怎会不来呢?
思绪纷乱之际,左边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江惇定睛望去,手握弓箭,一只浑身麻灰色毛的野兔出现在视线范围内。他微微一笑,毫不犹豫的拉下弓箭,一支羽箭朝野兔的后腿射去,刹那间从东边飞过来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穿这支羽箭的箭竿,野兔被惊到,竖起双耳,转向迅速逃窜了。
“思悛兄,是我射偏了,对不住!”随着马的一声长嘶,那人的身形渐渐清晰,一身黛紫戎装,目光炯炯,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极其柔和,他模糊的笑容里带着挑衅的味道,缰绳缠绕手中,缓缓而行。
江惇含笑道:“原来是郭兄,箭法如此精妙,吾不如也。”
此人正是冠军县侯郭彰之子郭茂,最喜争强好胜,如今贾郭二人宾客盈门,权势熏天,自是无人敢与他们争锋。
“本无意与你争抢,只是我一路追赶那野兔至此,若被你捡了现成,我心不甘哪。”他眼角的余光扫向南边,又垂首笑了笑,扬鞭朝西边去了。
紧接着从南边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,却是祖涣和刘演,只见祖涣身后跟着的小厮正拎着两只雉鸡,畋猎才开始,他就已经射到猎物了,不过他看起来神色有些黯淡;而刘演虽是一无所获,但满脸笑容。
“祖兄为何这般模样?”江惇大为不解。
刘演哈哈笑起来,“还不是因为陆兄,道幼(祖涣字)想要向他询问雨轻的情况,谁料人家根本不理会他,跟着陆大人径自走开了。”
祖涣微微皱眉,沉声道:“陆士瑶根本不懂武功,不过他的骑射水平极佳,我刚才亲眼目睹他射到一只獐子,箭法又快又准,看来吴郡陆氏昔日能胜任大都督,也是实至名归。”
“陆大人除了文章冠世,箭术更是一流,陆士瑶自然也不会逊色。”江惇笑道,又看了看祖涣,“祖兄,一心不可二用,这场狩猎的角逐才刚刚开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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