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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司们都是仗着人熟地熟,强龙不压地头蛇,而流官们则是仗着干几年就走人,甚至就是要寻点儿毛病出来,找点儿事情以便能向下来京察的上司们作为邀功之凭。
所以几乎每年在四川、贵州这些流土交织区域都会有许多械斗和纷争,但好在没有酿成太大的事儿。
“大家都有恃无恐,只怕一旦酿成大的祸端,也许就要成星火燎原之势,若是卫所营军在弹压不力,没准儿就要成第二个宁夏之乱了。”
见冯紫英语气这么肯定,王应熊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。
西南四川贵州这边可不比宁夏甘肃,那真的是山高林密,外地官军去了也未必能适应得了。
尤其是在山区里,地势复杂,补给艰难更是比甘肃宁夏那边难十倍,再有烟瘴湿热之扰,想都能想得到如果真的变成了叛乱会有多么麻烦。
“紫英,真的这么危险?你觉得哪里最危险?”
“非熊,你看小弟是那种危言耸听的人么?如无意外,当是播州!”冯紫英再度拍了拍王应熊的肩头,“无论如何,我们先做好有些准备,有备无患,只有好处。”
王应熊只比他大三岁,几个关系较为密切的同学中,孙传庭最小,其次就是冯紫英和郑崇俭、傅宗龙、许其勋了,再次就是方有度、王应熊、吴甡、宋师襄几个,相差都在一两岁和两三岁之间,像范景文和贺逢圣他们都要大几岁,像练国事、许獬这些人就更大了。
“紫英,和我猜测的差不多,那或许小弟可以另外安排一番。”王应熊也是一个不甘寂寞之辈,目光炯炯,“播州离我们老家很近,不过就是三四百里地。”
“哦,说来听听。”冯紫英眼睛一亮。
“愚兄有几个叔伯兄弟都是那边贩私盐的,颇有胆略,……”王应熊一边思考一边道:“他们去经常深入那边贩盐,和那边一些小土司头人也有交道,对那边情况也比较熟悉,……”
寻常人三四百里地已经相当遥远了,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县,但对私盐贩子们却不算事儿,便是千里之遥只要有利可图,一样敢做。
冯紫英也来了兴趣,“既是如此,有许多事情便可以先做起来了。”
“舆图?”王应熊点头。
“舆图是必须的,兵部职方司的舆图我见过,极为粗略,而且未必准备,如果可以的话,你可以让你几位叔伯兄弟先勾画一些最紧要地理舆图,特别是除开那些大道之外的山路小道,既然是贩私盐,那肯定对这等路径很熟悉才对,……”冯紫英点头,“另外还要选址,若是真的要出事儿,官兵要征讨,补给之处当设立在哪些地方,水源所在又有哪些不易被破坏,……”
“另外更重要的还是人!”见王应熊若有所悟,冯紫英提醒道:“一旦起战事,一帮对播州那边地形民情熟悉的人尤为重要,在这一点上,我觉得恐怕尤为重要,而且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再要来物色这样的人,未必来得及,也未必合用,……”
原本只是泛泛而谈,现在却越说越深入,冯紫英是想要防患于未然,而王应熊则是希望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能为己所用,所以也是一拍即合。
对冯紫英来说,他当然乐于将这样一些机会给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同学,拿他自己的话来说,这些个同学尚未真正形成完整的“三观”,尤其是世界观和价值观,那么给予他们机会,同时在这类机会中不断给他们灌输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意图,以求获得更多的认同感,这就是冯紫英想要达到的目的。
郑崇俭已经在西疆开始崭露头角,柴恪对其很欣赏,或许回来之后,他就能紧随柴恪在兵部稳步成长,如果顺利的话,两三年后就能授兵部主事,可以说前程远大。
王应熊同样可以效仿,而且非常现实。
前世晚明万历的三大役之一——播州之乱至今尚未爆发,但是冯紫英已经觉察到了火引子在嗤嗤燃烧了,就看什么时候能引爆。
王应熊若是抓住这个机遇,未尝不能也找到属于他自己的一条捷径。
或许一个播州之役就能让他脱颖而出呢?
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,但是每个人更要去追求和寻找更适合自己的路,并为之努力奋斗。
自己如此,自己身边的人呢如柳湘莲、贾琏、贾环甚至贾宝玉亦是如此,自己的同学们更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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