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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宁指尖下凝重灰暗的钢琴声响,持续笼罩在交响大厅上方。
像乌云中的雷霆、即将扑面的狂潮、或蓄势待发的休眠火山。
“难道说,是一个带出乐队的钢琴序奏?4小节或8小节?”
“比如,类似他的《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》开篇?”
包括《提欧莱恩文化周报》主编耶图斯,《霍夫曼留声机》资深记者费列格在内的一众乐评人,此时听着范宁演奏,第一反应联想起的就是“拉二”。
如此的话,真的很有新意啊…
很多带着审视意味的人,都从开篇感受到了这绝非陈词滥调。
并没有照搬那位巨匠的晚期交响曲的升华程式,而是在近似钢琴协奏曲的体裁中加入合唱?
正当众人以为钢琴的“序奏”即将带出乐队开篇时,他们发现自己又猜错了。
席林斯大师仍旧负手而立。
那位统领全乐队的希兰首席小姐,手中的小提琴也仍旧竖抵在腿上。
钢琴四句柱式和弦反复起落后,范宁的右手未停,在高音区带出一片由三度双音组成的经过句。
它们迂回下落,就像轻而惆怅的叹息。
随即范宁松开踏板,俯身小心翼翼地触键,让其化作中音区的重复音型。
音色轻而短促,带着微微的步伐行进感:
“xixixixi—。”“xirexirexirexirexi—。”
滴答滴答的重复音型交替,左右手又互答对比,灰暗的小调和声逐渐重现。
彷徨,拷问,虽然音量不高,色彩不浓,却带着悲剧性英雄气质的暗示。
无关什么尝试或致敬,音乐本身这样开端,难道还不能称之为伟大吗?
才不到十个小节,各位听众已因为范宁的演奏而深深动容,哈密尔顿老太太双手紧紧撑住了席位扶手,布满皱纹的脸上泪光闪烁。
第二遍,范宁右手加厚八度演奏,而左手同时出现了一条下行的三连音群。
突然额外挤入的音符破坏了工整的节奏对应,奇异的紧迫感扑面而来。
音群力度一路攀升,双手在飞速运动中渐行渐远。
“咚!咚!咚!”在乐句的尽头,范宁双臂发力,踏板深放深踩,再次奏响以八度低音为始的大和弦。
远关系的e大调转调,让色彩带上了强烈的对比,在通篇sf与ff的重击声中,柱式和弦逐渐坍塌分解,范宁的左右手上下翻飞,带出一片片清冷的琶音音群。
“这…竟然还是他一個人的表演!”
“别说合唱了!就连乐队…过了快三分钟,乐队都没出现!
“他这是写了一整篇钢琴独奏吗?”
那些在前期琢磨着钢琴与合唱该如何进入乐队的人,此刻得到了一个完全偏离预期,却又极其动人、极其符合审美的答案,突然觉得心驰神往,又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不说别的,一场交响音乐会,听了那么多优雅的管弦乐舞曲,突然呈上一大段冷光闪烁的钢琴独奏,这很清爽解腻对吧。
“随性,太随性了,完全不拘一格的创作手法!我突然意识到,它的标题不仅是‘合唱’,它是‘合唱幻想曲’,这简直太富有幻想气质了,而且,还是以悲剧主义为内核的古典幻想气质!”
指挥台上肃立的席林斯大师,虽然已和范宁走了几次台,但此刻舞台上的深度演绎,他又挖掘出了很多不一样的感受。
范宁左手提腕离键,右手以随性的速度奏出一长串上下起伏的华彩句,并以半音阶的姿态冲至小字三组的高音c。
一串嘹亮的颤音,带出此前左右手对答的“彷徨步伐”复现。
新的素材出现,高音区重复双音的律动中,范宁左手以sf的突强力度加入,奏出一个长短音结合的,犹如宣言与号召的动机片段。
但在转调和发展中,范宁右手那象征痛苦的敲击声越来越大,音区越来越高。
“人间处在很大的困境中!人们活在很大的痛苦中!”他如此在心底呐喊着“初始之光”的开篇以告知听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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